阳台上看风景
Omicron病毒扩散,许多城市按下了暂停键。东不让走,西不让走,东南西北都不让走,被困野三关一周后,终于在野三关的山背后建始高坪停下来,向热情的酒店老板娘租得她的一个楼顶房屋住下来。三个卧室,一厨一卫,中间夹着一个大阳台,50㎡,阳台种了些花,面向东,每日有暖暖的阳光照进来。在阳台上,可以看见青山,田野,火车,还有高树矮树……
有些人被闭鸟笼,变作困兽。我们呢! 生活高度懒散,每天睡了吃,吃了睡,随意得很。天蒙蒙亮就醒,躺着反正也睡不着,索性起来去阳台看风景。那会儿,就是咱最自由时分了,可以发思古之幽情,可以幻想美好未来,大多时候,却什么也没想,就是听听鸟鸣,将几样花草与外面青山望来望去罢了。
“早起的鸟儿有虫吃”,不知真假,反正早晨鸟鸣最最得意,此起彼伏,有的婉转,有的流利,有的高亢,有的低沉,有的却“姐姐、咕咕嘟嘟、叽叽喳喳”,各不相让,还有的你唱我和,不知是情歌对唱还是鸟儿吵架,迷醉得很。我一般坐在阳台上一把沙发上发呆——见过一只健硕得很的斑鸠,毛光水滑,脖子上围着一条花围巾,飞来阳台外的瓦片上,好奇的打量我们。我一惊喜,急忙回身拿相机想拍下来,它竟然乖乖的配合拍照,这时我才发现,它的毛是灰里带红,极像一只鸽子。
待早晨的鸟儿音乐盛会告一段落,我才开始在阳台游动,或摘去一两片旧叶,有时也浇浇水,特别留意看看那盆房东留下的半死不活的银杏树。看来看去,还是不得不剪去大半死叶,让它绿起来,眼前一亮,突然发现种银杏的泡沫箱,贴的封纸居然是建水县曲江镇,乡愁立刻被激活,我们的老家就是建水,建水建始,似乎真有缘分,像一对兄弟,只是距离几千公里罢了。我们竟会在几千公里外发现老家的东西,真神奇。这也算阳台上的好风景,浇水浇水,这银杏也是有灵性的复活了。长得枝叶茂盛……
有人说:花花草草亦得跟人讲缘分,有的花草你再精心调养,人家也不肯为你而活。这话或许还真有点道理,房主种花就是不行,死了很多,留下些空盆。可到我这里,不管是玫瑰还是君子兰,或者小辣椒和葱,似乎与我有缘,分栽都好几回了,无论分载在何处,回回都如我愿,秀美姿态大展。不久后,又是蓊蓊郁郁一大盆。
别说早晨,一日之中,最喜欢的,就是无所事事地在阳台上等火车路过。其实,阳台上青色远不如阳台外青山,我这阳台面向东,早晨阳光从青绿树叶间筛进来,青山葱茏,阳台葱茏。葱茏间,有一列列高铁驶过,南来北往,红火车去了,绿火车来,绿火车走了,白火车来,白火车跑了,黑火车又来……还有油罐车,检修车,路试车……目不暇接,惬意得很。怪异的是,无数次的乘火车,都不觉得火车是一道风景,但在阳台上看风景,看它们自由穿梭,我觉得是一道最好的风景。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话:“生命诚可贵,爱情价更高,若为自由故,两者皆可抛……”自由可贵!
我居住的阳台在三楼,隔着一条巷,是邻居的房顶,邻居的房顶上种了许多的花,建成了小花园,欣赏最多的却是我们,那屋顶上种有葡萄,爬上了架,有粉色的三角梅,白色的三角梅,火辣辣的开着。还有石榴,玫瑰,令箭荷花,兰草,造型盆景,花草极为丰富。我觉得无限美好,画中有花,花中有景,景中有我……我是别人的风景,别人是我的风景。
夜晚,清风袭过,在阳台上可以看见有个大酒楼上闪烁的霓虹。金灿灿地,像一团火,烧在天际。当它熄灭后,在阳台上看又是一片漆黑,半夜起来,忽然看见一轮血月,如野兽的眼睛,我拿相机将它拍了下来,很诡异。
下雨天,阳台又换风景了。雨哗啦啦的下,风卷残叶,外面的青山若隐若现。这时火车开来,只听见声音,不见身形,朦朦胧胧,如雾里看花,分不清世界的真真假假,梦梦幻幻。
雨大时, 风雨吹开窗帘,从窗户中飘进来,阳台像漏了水,被大水冲过,有水从顶楼的遮雨棚缝隙中落下来,叮叮咚咚的打在阳台上,拿盆去接,“大珠小珠落玉盘”,“巴东夜雨涨秋池”,哗啦啦的夜雨中,我们更好入眠,李商隐的诗,写的真好。
我不知归期,我在阳台上躺平,看着风景,听着鸟鸣,喝着硒茶,哼着小曲,偶尔看部电影。走下楼去,到乡野转转,钓鱼、野炊……
日子不仅不慢的走着,曾经看见过一列黄火车驶过,可惜只拍着点头尾,应是没有捕捉到它的全貌,留下点小遗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