奶奶

　　没有见过奶奶，奶奶在我父亲9岁时就过世了。听父亲说：奶奶姓王，生长在个旧倘甸石榴坝，有姐弟3人，1918年左右嫁来建水漾田吴吉庄的一户蔡姓人家，改称蔡王氏。1919年左右，生育了我的大爹——蔡文兴，后蔡爷爷病逝。1927年初，招赘了我的爷爷袁栋梁入赘，1928年我父亲出生——蔡文宽，属龙。爷爷是外地的，1929年外出后，就没有回来。奶奶一个人担起了全家的风雨。

　　后来，还为我大爹娶了大姨妈的女儿为妻，大姨妈的女儿是方圆百里的美人，此门亲事是亲上加亲。大爹新婚不久，被国民党征兵入伍，时间为1935年左右，大爹当时20岁，后战死于台儿庄，大妈便改嫁，后客死他乡……

　　1935年，在大爹入伍前，我奶奶为沤绿肥，爬上树去砍臭椿树叶，不慎跌落致残，无钱医治，很快便离开人世，年仅36岁，当时父亲仅有7岁。由大妈抚养2年后，彻底成孤儿，靠给地主放鸭子为生……

　　我猜想，我奶奶的模样一定很美，穿上彝族服装，一定温婉至极，极爱家，极勤劳。她从未透露过我爷爷的任何信息，只和我父亲说过，是外地人，蔡文宽究竟名字是谁取的？为何不姓我爷爷的姓名？奶奶在隐瞒着什么？

　　说实在，我对爱这个字眼充满怀疑，对我奶奶爷爷之间的爱情充满怀疑。发生在男女间的这份情感，大多很像海市蜃楼，我奶奶在我爷爷离家后，为何不再改嫁？一个汉姓的王氏子女，何以为彝族？一个石榴坝养育的女子，为何下嫁穷乡僻壤的山沟吴吉庄？

　　我面对我的爷爷，宁愿抛开对他固执长久的成见，相信爷爷和奶奶的情谊，犹如山间的红山茶，久盛不衰，我奶奶的一生，是凄惨的一生，只有几个男人的情分（２个爷爷和２个儿子）点亮过她几年的光景……她的一生的等待是空呀！奶奶的遗下的遗物，是一条用米汤浆过的硬硬的棉被，黑黑的，很重。我们曾用它做褥子，后又翻新了几回，如今，还垫在马市街的木床上……

　　她留下的屋子，是一个庭院，正３间２耳的土掌房，围墙上的石头是从河里搬上来的，一个一个的，有点像火山石的东西，还有院门。土改时，我爸让生产队在里面无偿关牛……后又借给一个无房的人居住。岁月变迁，有人又住了进去，鸠占鹊巢，久占不归。２０２０年的时候，我们又回去看老屋，发现老房屋被鸠占鹊巢的人变卖给他人，厚颜无耻。原本想祭奠祖先和战死台儿庄的大爹和我父亲，想为吴吉庄出点力，修缮下道路的心情都没有了。连为先烈烧纸钱的地方都没有了。

　　几个为抗战付出生命的人，几个为新中国建设的人，我的祖辈和父辈，以及我们，就这样永失家园。遗憾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