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荒芜的家园

家庭的原因,离开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。一年半后,返回家园,自己的乌托邦却被辟成“小吴哥”,高大的苦木,崩坏了花坛,五爪金龙密匝匝的上天,密匝匝的下地,骑在围墙上,遍地生根,覆盖了房屋,覆盖了花坛,覆盖了小路,覆盖了一切。

藤三七已争相的像天空爬,占据了玻璃房,占据了番石榴树,压扁了葡萄树,遮盖了桂花树,树上还有小小的蜂鸟,用羽毛做了一个窝,还下了三个黄豆大的蛋。

落叶满地,变作黑色的胶泥,踩在上面滋滋作响,冒出黑黑浆水,飞虫遍地,跳蚤追着人叮咬,跳蚤一咬一个脓包,大黄狗的窝已被藤蔓占据,大黄狗饿死了,老鼠肆虐,三只猫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,失踪了。四只鸡剩下一只,不知道它是怎么活下来的,唯一剩下的一只黑狗,啃坏了它的窝,它的窝是铝合金的。外婆原来住的房屋,已被藤蔓钻入,从窗户细小的缝中钻进来,爬上了柜子,爬上了床,爬满了地面,堆砌的柴火,被白蚁蛀成齑粉,蛀坏了门窗梁柱,房子几乎要倒了。

花死了,400元买来的红山茶变成光杆杆,薄荷也枯萎了,水生植物也枯萎了,唐菖蒲,菊花,梅花,不知所踪。只剩下些兰草到处寄生,白色的地板,变作黑色,遍布苔藓,打开任意一个房间,霉气冲天。床断了,阳台上的长条椅风吹雨淋,变成一堆烂木。

阳台上堆满了一堆一堆黑色的垃圾,花盆里杂草丛生,垂莲花,从建水移植来的垂莲花早已枯死,洋丝瓜也晒死,独留一方惆怅和空凉。阳台的护栏,已经生锈,太阳能在漏水,厨房变得污溃不堪,油瓶倒了,狗粮霉了,只能做化肥,厨房被晒得变形,顶棚上有许许多多的大洞小洞,地面上黑漆漆,满是污垢,博物架上落满厚厚的一层灰,蜘蛛网从顶上厚厚的落下来,雨水也是不停的从洞中落下来,只能拿盆接。

家里的东西丢失的丢失,连石臼也找不着了,砧板也不见了,除了几筐柴火还在,冰箱中空空如也 。

这个世道呀,让我们再一次沉沦。二次轮回又变成现实,十年前饮料厂的拆迁和现在极其相似,遍地瓦砾,我们在空地上野炊,狗的窝已搬到了小屋的阳台上,天花板漏水破败,进去了一窝蜜蜂,老鼠肆无忌惮的跑来跑去,鼠夹子也夹不到它,景观池的水变成黑色,钟乳石也失去光泽,里面除了有些水白菜,鱼不知有几条,门外被荒草覆盖,每走一步都艰难,从未见过如此破败的家,90%的花死亡。

手脚为了剪杂草,不知被划破了多少伤口。垃圾是成吨的,每天都以吨的数量在清除,砍野藤,砍野草,砍苍天的香椿和苦木,砍一堆一堆的藤三七,从早到晚,忙了20天,仍无头绪,清除的垃圾,在围墙外堆成了山。有人说,如果人类消失,将被植物占据家园,说的太现实了,我们就是现实版的世界末日,欲哭无泪。
二

看着破败的家园,无限伤感,鬼火绿,不知道要从何收拾残局,闻着房间中的霉味,一夜无眠。次日一早,开始收拾厨房。铁锅生锈,什么都煮不了,扯掉厨房中的烂树叶,塞进灶台,点了一把火,烧热铁锅擦掉锈,煮了一锅米线,补补自己饥饿的肚子,捡着些余下的烂泡沫,快餐盒,去墙外焚毁。黑烟冒起,引来了一组不让烧垃圾的人饶舌,憋了一肚子气。回家来用铁钩,钩下藤曼,一钩,就是钩了几吨,因为藤曼不仅覆盖了墙,还覆盖了屋顶,覆盖了墙,是抬着大梯子爬上树去钩的……清理这些烂藤曼,耗时一个月都还没有完成,真的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,大多数时候,一餐只忙得吃一个菜,物价上涨,1元只能买3根火葱3个大芫荽,想在田头地角撒点青菜籽都不行,不知道什么原因,版纳禁止农民销售青菜籽,你想吃青菜都没有苗……好在网上还有菜籽售卖,儿子邮寄来几包,我们便将它撒在墙头地角,整理这个墙外小菜地,竟然用了3天。藤曼只能是刀割断,一点一点的清除。

家里本来有几百盆花,不知是鸡飞狗跳还是猫跳,打烂了许多,最好看的螺丝花盆打烂了底盘,几个高大的花盆也是缺了口,多好看的花盆都经不起这野生植物的侵蚀和折腾。90%的花死了。只好从网上订购,这些网购的花,说的好听,拿到时都是些小苗,不是烂根,就是已经死亡。来来回回的折腾,总算滥竽充数,给那些空花盆填满。单是多肉,就买了200多颗。几颗种一盆,哄哄眼睛。屋漏偏遇连阴雨,残破的院落中,邻居还三三两两的上门告状,连居委会的自愿者都还要来瞎起哄,来打药的叫苦连天,来捡垃圾的骂骂咧咧,这个小院子遭到了多方攻击,烧点柴火,都要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,说是柴火炊烟会污染空气……

蚊子肆虐,见人就咬,哪怕隔着衣服,它都有本事可以刺破皮肤。小院堆有柴火,柴火变成了老鼠的窝,大老鼠白天出来到处乱跑,追着老鼠打,也打不完,翻开柴火,还发现了6只没睁开眼睛的小老鼠。在另外一堆柴火里,又发现了10多只大小老鼠,打死了2只,其余的四散而去……谁也不会相信,这个小院子,我们用了整整30瓶杀虫剂,2盏灭蚊灯,买了20公斤消毒灵,用了10公斤的洗涤剂,买了5公斤的洗衣粉,用来洗涤消杀。版纳的登革热来了,你必须迅速的给你的小院消杀完毕,承诺书是贴在你的墙上的,官方的口头主义是落实在别人的行动上,在这无助的时刻,没有任何人帮助你,你只能自己默默的干,在老而无力的时候,雷锋早已不存在了。所有的理想化的东西都灰飞烟灭了!

没日没夜的洗涤清理,在50米长,8-9米宽的院落内,足不出户,一个月就整整的瘦了4公斤,除了外出买点菜外,“每日里蹲家里把蛋来卧”……东扫西扫,上扫下扫,终于清来一片星空,枯死的葡萄藤又冒出了新叶,侥幸在藤曼下活下来的甜蜜红木香羞答答的开出了5朵花,快死的李子树,反季节的又开出了许多小白花,为了答谢我们的料理。躲在树荫下的粽子叶又发出了新叶,在墙边得着天然雨水浇灌的鸽子花,珊瑚翡翠,又悄悄的冒出了新叶,可惜凌霄花死了,白香果死了,红薯死了,洋丝瓜死了,重新买来花苗,种苗,得以复活。

花了4-5万元钱,重新推掉了被虫蛀空的木质厨房,那个厨房也是真老火,墙用手一推就全部倒了,这个厨房侥幸的活了几年,烟熏火燎,还是不能驱除白蚁这种可怕的虫子。这回,我把厨房彻底变成了钢架房,是个日本式小屋,为此专门购来了紫藤和樱花,取个名字叫做“东篱小院”,原先就想过“采菊东篱下”的生活,原来的菊花喷吐须须的济南菊死了,这回买的是些各式各样的东洋菊,圆的,扁的,两种花色的,全是外域的东西。本土上的东西,抗病率太弱,反而种不活……

东篱小院,是我乱取的名字,但意义深刻,我还想过桃花源式的生活,弄些花花草草,与世无争,没有桃花,我就在院中欣赏我的桃花源大缸,看碗中的碗莲荷叶涟涟。世界上竟然有拇指大的荷叶,虽小,却让我浮想联翩,无限放大,我看见的是荷塘月色。

买来些玫瑰,有香水玫瑰,红玫瑰,白玫瑰,刺玫瑰,我扎堆的把它们摆放在一起,扎实的好看,没有花的花盆中,儿子买来些太阳能假花,薰衣草,狗尾草,葵花,白天不亮,晚上亮,朦朦胧胧,好看得很。还摆放着一窝小白兔,是些树脂的。于是,读书的兔,玩耍的兔,奔跑的兔,干农活的兔,睡觉的兔,应有尽有,小院变成了童话世界。树上有吊肚狗,鸟窝,猫头鹰,下蛋鸟,很是可爱。

用了2个月的时间,总算收出了一半的空间,好坏分明,一半现代,一半原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