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烟火人生

我们是熏着烟火长大的,小时候生火做饭的煤,点燃后,土灶的烟囱会冒出一缕青烟,弥漫着煤燃烧后独有的味道,煤是凭票供应的,一家人一个月只有100斤煤,还要凭票去煤建公司抢,当火车倒下一车碎煤(煤建公司在铁路旁,设一斜坡,煤就倒在斜坡上),人们就疯狂的抢,一车煤顷刻间就没……如果没有抢的到,你就只能买灰煤,拿去和泥巴,拌成煤球烧。如果连灰煤都抢不到,那张票就成了废票。柴根本没有售卖的,早在百十年前,建水的老百姓就是烧草根和荆棘树,老百姓把柴火看得很重,有些人半夜起来,拿点冷饭,酸菜,就往个旧的山里去,去那个叫大破崖口的地方,那里有松柴,松毛可以拿来煮饭。天两头黑,才挑得一小担……我们年纪小,就去街上捡甘蔗皮和甘蔗渣来烧,甘蔗皮,甘蔗渣是人吃了丢下的。拿来晒干,烧火。在路上见到掉下来的按树皮,桉树枝。银华树叶,都会拿来做柴火,这样的烟火路,延续了十几年……天还是蓝的,水也还是清的,根本不知道“污染”是什么意思……

一方土灶是先人用来做饭的家伙,真的很接地气,当炊烟从烟囱中升起,粗茶淡饭就有了。人闻见烟火味,也就精神了。南方的家家户户都有这种东西。

进入版纳后,见到农户家,家家都码着一大堆一大堆的柴火,山里的人家把柴火码成围墙,很是羡慕。每家有火塘,还有常年不断的火,他们就睡在火塘旁,熏肉,煮罗锅饭。想吃菜,去山里掐一把瓜尖,扯几把野菜,洗也不洗,丢进罗锅就煮,他们说是杂菜。味道却比席宴上的鲜美……柴火饭这种东西,真的与电煮、气煮不同,就是好吃,怪不得日本研究出来的烹调炊具都是以柴火自称。版纳的少数民族,还喜欢在火塘上,吊根竹架,烘辣子,熏腊肉,烟熏火燎,反而使这些东西更美味,竹房子都不会有虫吃……

到版纳后,秉承了老家的习俗,家用的都是柴火灶,无论是人丢弃的包装箱,还是扔在垃圾堆里的烂板凳,都是我们的柴火。那年,我们的饮料厂被捣毁,我们还抢出了大部分废木料,用车拉到勐海乡,码成墙。一刀一斧的砍,煮饭,煮菜,过慢生活,吸人间烟火气。

当看着炉火腾起,红红的,让我想起很多温暖的事儿……我们去山沟中捡柴火,去田埂边砍日本一支黄花做引火柴;就是开车在路上,见着的干树枝,也把它拉回。这样,我们就有了很多很多的柴火,有个老乡还专门送来两车废木料。这些废木料堆成了好几堆比人高的柴垛,引来了路人异样的目光。

曾几何时,不知道哪个高人专家提出,烧柴火污染空气,采取了些极端的手段,封灶,没收柴火,农村不养鸡,不种菜,让村庄“美丽”,村庄没有了鸡犬相闻,不见炊烟,房前房后,种瓜种豆的没有了,只留下些硬化的水泥路,水泥墙。

独有我们成了另类,不到一亩的小院,墙上爬着架豆,后院长了葡萄、番石榴、洋丝瓜,还有香椿、李子、桂花树,丝瓜、南瓜爬上架,还养了十几只鸡,几只猫和两条狗。

小院的日子滋润的很,我还从建水老家移来酸木瓜,花椒、石榴、甚至沙参,兰花都种了起来,凑齐了梅兰竹菊,葱姜芫荽,连放在阳台的圣诞树,都引来蜜蜂,结上了蜂蜜,每每收获,心里十分惬意。人间烟火气,特浓。

人性这种东西,真的很丑陋,丑陋到无言以表,有人举报我们烧柴火,院内种菜,引得所谓的民居主任上门告诫。先是说是要没收柴火,统一销毁。后又是不准种菜,用黑丝网覆盖已长成的青菜、蚕豆……好在,退休前还担任点职务,当过些主任、书记什么的,居民主任不敢深究,就此作罢。

但是,丑陋的村民没有菜后,背着口袋,来窃取我家的洋丝瓜、丝瓜、南瓜,还砍毁两棵已经挂果的芭蕉。美丽乡村,没有美在骨子里,而是变成强盗,涂脂抹粉,滑天下之大稽。

我烧柴火,仍然在继续,我烧我的,捡来的也好,拾来的也好,那都是些有用之物。何况,我们是些清贫的好人,焼点柴火,减轻些生活压力,有什么不好?烧柴火烧了三十多年。即使,烧得手黑脸黑,我还是好喜欢,这种人间的烟火气。

这个时代啊!真的很悲哀,一切以金钱为准,大家都说谎,小康到底是不是真小康?烧火是不是会污染了天?污染了空气?其实,没有哪个人真正真的拿出实验依据,胡说八道而已。地球是有自净能力的,只要不无休无止的去砍伐森林,真正真的绿化美化,根本无需强制。乡村没有烟火气时,人味也就没有了。